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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7
特稿:中国速度的守护者
郭雨祺
盛夏未至,北京和岳阳是同样的阴雨蒙蒙。而潮气如此这般打在脸上,恐怕是高铁上那一批守护者司空见惯的事,不同在于他们淌的是汗水。今日有幸与一位交谈,她留下来的印象,是停不下来的忙碌。
由北京西开往鹰潭北的G485次列车,7:03发车,17:15到终点站,时速213公里/小时。事实上,这趟列车在一年内经历过三次线路调整:2017年12月,终到站南昌西,倒数第二站长沙南;2018年1月,长沙和南昌之间添加了赣西三市萍乡、宜春、新余,江西交通相对欠发达地区实现高铁通车;2018年7月,G485的终点城市设为鹰潭,而在到达终点站后,由于鹰潭北站较小,设施不够齐全,列车还会返回南昌休整。邯川(化名)是这趟列车上的清洁工。
图1 列车经过驻马店市
7月8日,G485如平日一样由北向南开赴,12号车厢里坐满了人,不时发出孩子们的喧闹声。相比之下,12号和11号车厢之间的隔断安静得像写字楼里的办公室,在这里“办公”的邯川告诉我: “回到南昌是晚上六点多,那时候我才结束一天的工作。”当被问到真实姓名,她低下头道:“不说了吧。”
邯川来自四川,20多年前嫁到河北邯郸,半年前开始在铁路工作,一直在G485上做清洁工。新的G485这趟高铁,北京到南昌耗时9小时4分钟,比G488时间长三个多小时,有乘客抱怨车慢了,其实时速丝毫没有减,只是因为绕道赣西。而在列车上打扫的清洁工,工作的强度和速度就像列车的时速一样。
三小时内闲下六分钟
采访邯川是一件见缝插针的事。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实在忙,她最开始只用埋头干活回应我的交流请求,偶尔说一两句话:“快要到站了,那边还没扫,卫生间的纸还没换。”她穿一身枣红色的衣服,短袖长裤,面料粗糙、看不出形状,实在和乘务员的制服相去甚远。她脸上没有大起大伏的表情,也没有妆容,在高铁的低温空调下还会依稀渗出汗水。仔细观察,其实她梳着和乘务员一样的发型,但也许是她整体形象的沧桑感让人不容易注意到。
列车开到邯郸东站和安阳东站之间,九点半左右,邯川暂时忙完了手里的活,和另一位清洁工站在两节车厢之间聊天。终于,难得的采访机会出现了。
图2 左一为邯川
三四个来回的问答中,邯川告诉我,像G485这样有16节车厢的高铁列车,一共有四位清洁工,每人管理四节车厢。她们每隔半个小时需要在责任表上签字,表示所负责区域的卫生已经搞好,而监督她们的乘务员,需要每隔一小时在责任表上签字。其实如果真的是这样的频率,邯川并不需要时时刻刻忙碌。她解释道:“高铁上孩子多的时候,车厢就脏得快,我就要勤着打扫。车厢地面、卫生间、垃圾桶、旅客小桌板,都得干净呀。所以几乎没什么闲下来的时候。”
说这句话的时候,新的乘客陆续上车,邯川被一位身穿制服的乘务员叫走。至此,她站定和我讲话的时间正好六分钟。
图3 每一批新乘客意味着新一轮打扫
午饭迟迟没有吃
平均算下来,邯川每间隔大概20分钟会走过我的座位一次,对待我的询问,她起初间断回应,后来只是无奈和憨厚地笑,就好像在说:“不是我不理你,是真的没时间。”对于一起用午餐的请求,她说工作人员是不在餐车吃饭的,而是在专门的员工就餐处,那个地方不对乘客开放。12点左右,乘客们陆陆续续开始吃午饭,邯川就推着一辆小车在四节车厢来回走,以便随时收走用完的一次性餐盒。什么样的垃圾丢在哪里,什么时候给乘客更换清洁袋,她都像流水线一样地熟练操作,高效的同时,没有一个细节被落下。
在早先的交流中,邯川说她们的午餐都是自己做好带来的——每天早餐在车站简单吃,中午吃准备好的一餐盒饭,晚上到了南昌再吃一些。听起来,好像中午这顿饭是唯一的营养来源了。
图4 工作中的邯川
13:20,列车即将到达岳阳,我正收拾东西准备下车,邯川又推着一辆小车走来。她就这样来来往往,迎来一批旅客,几个小时之后再目送他们离开,再迎来新的、终究还要下车的人,好似驻守在一片阵地一样。我问她吃过没有,她摇摇头,一边再一次露出憨厚的笑容,一边加快脚步,好像要追上列车的速度似的。
“垃圾收一下,桌上的垃圾收一下了。”这是我下车前最后一次听到邯川的声音。
13:30,清新国新调研一行人到达岳阳东站,下车后看到另一侧的铁轨上一趟高铁呼啸而过,声音惊天动地。这一侧,透过列车的窗户,邯川还在推着车,仿佛说着什么。
这是守护中国速度的普通身影之一。
(图中摄影:郭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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