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8

吴福川： “科研不是第一位”的中科院导师

来源：清新国新作者：朱昊宇

7月以来，传说中能承重60千克的植物“王莲”进入了一年中的最佳观赏期。在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中的王莲池旁边，慕名而来的游客跃跃欲试，让孩子坐在叶片上拍照留念，体会古人“一叶当舟谁敢比？凌波驭浪颂王莲”时对自然植物鬼斧神工的赞叹。

游客坐在王莲上（摄影：朱昊宇）

而引种王莲到园区，并多年如一日在背后一手打理好这池王莲的人，正是中国科学院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的园林园艺部主任吴福川，同时他也是该植物园的高级实验师与硕士生导师。

2023年是吴福川来到中科院植物园的第15年，来自山东的他也早已在西双版纳扎下了根，不仅是园丁、老师，也是丈夫和父亲。但是在这几个身份中，他更喜欢别人叫他“园丁”。他说：“最能给我带来成就感的还是栽培、培育好这一整个园子的植物。”也由于这一角色的存在，中科院西双版纳植物园才不像其他中科院下属的植物研究所一样，称为“植物所”，而是保留了“植物园”的名字。

作为植物园的园艺部负责人，吴福川手下管理着超过200人。这群人的学历背景各异，既有硕士、博士，也有几乎没有文化的农民工，主要负责园区中植物如何栽种、培养、育种和修建。和实验室的科研人员不同，他自称：“对我来说，科研不是第一位的。”对他而言，管理好整个园子就是最重要的事。

因为不同植物的喜好不同，对园艺师的栽培也提出了不同的要求。植物园科学传播组的组长杨振介绍，西双版纳植物园是全中国面积最大，植物种类最多的植物园，仅植物就有12000多种，甚至还有一片面积约250公顷的热带雨林。这也侧面说明了吴福川，及其团队日常的工作量。

他印象中最辛苦也最深刻的园艺工作是王莲带给他的。2008年他刚来到西双版纳植物园的时候，就被外派去巴西引种王莲。虽然国内少数科研院所有过引种王莲的案例，但是多数并未能成功实现在池水中大面积种植。叠加拉丁美洲的气候和中国存在较大差异，吴福川引种的王莲也出现了无法育种的情况。

中科院华南植物所的副研究员黄邦杰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证实，虽然中国早在上世纪60年代已经小范围引种王莲，但是仅仅以物种保存为目的，大多在温室中培育，导致王莲在水塘中育苗困难的问题始终存在。

面对培育不出新苗的问题，吴福川选择放弃实验室，亲自回到水塘里去发现问题。王莲抽芽时间一般分布在下午的3点到5点，于是吴福川就在抽芽季，每天下午顶着西双版纳热带阳光的暴晒，在水中寻找新芽。而这也让吴福川这个北方人的皮肤像云南人一样黝黑。

吴福川接受采访（图源：西双版纳手机台）

在水中泡了两个月后，他发现原来王莲种子的萌发需要在27到32度的水中进行，而且萌发后每天还需要超过14小时的光照，同时也面临被小鱼在其抽芽时会吃掉新苗的风险。这些条件和隐患都需要人类为其创造和排除。这三个难题的攻克和反复试验也耗费了他将近4年的时间。2012年，他通过对王莲池进行晒塘、清塘和精准施肥等方法，形成了一套王莲池塘栽培的方法。

作为更偏实践的导师，吴福川在研究生选导师中并不是最热门的人选。自2017年至今，吴福川指导毕业的硕士研究生只有4人，仍然在读的也只有5人，在版纳植物园中算带学生相对较少的老师。不过他也发现，随着近年来国家越来越重视实用型和工程应用型人才，更多学生愿意加入他的“园艺部”，一起培育“好看、好吃的”植物。

虽然他也曾反思，较强的“实践导向”是不是会推开一些的学生，但是“实用性”始终是吴福川的人生信条。他说，不论是做科研，还是做园艺，他只愿意做真正有现实意义的。正如他在中科院官网上标注的研究领域，例如“植物引种与驯化”和“植物造景”等，都彰显着他对实用的追求。

但实用并不代表着功利。他评价自己是一个有理想的现实主义者，而他的理想就是希望可以为中国的绿化界，培育出更多能被普及的植物品种。而这个理想的萌发也源于实际，他发现昆明斗南花卉市场上的鲜切花中有超过一半都是国外的品种，而在正规渠道引进的条件下，国外都可以获得5%到10%的提成，挤压了中国花农的利润空间，也抬高了消费者端的价格。

因此，他希望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培养出更多植物品种。他的朋友圈里几乎被其团队研发的专利产品充满。比如7月27日，他还在朋友圈里分享了自己团队研发的“粉色佳人、曼赛红和西园红”。虽然这些专利产品只是注册了专利，还并没有实现商业价值，但是他相信这条路是正确的。

他个人也在培育新品种的商业化道路上做出着尝试。最初，万科与吴福川合作，为西双版纳的住宅小区引入了一些受保护的物种，这一模式也迁移到了云南其他地市和浙江省。他说自己的目标是对标美国的部分家族企业，通过长时间的植物品种积累来打造自己的护城河。

今年，吴福川又有了新点子。他说，自己培养的这些观赏性植物很适合拍成短视频发出去，更多人关注就更有利于打开新品种的应用面。现在，他的朋友圈已经从过去的“植物百科全书”，变成了“植物短视频和直播的中转站”。其中，王莲也是他朋友圈的主角，他朋友圈的封面照片是他自己站在王莲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