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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
共治
4.1 治河会
2016年的七月,正是副高压侵袭之下南方最为炎热的季节。徐剑平走下车,当地的一位干部给她递过去一个草帽,她戴上草帽,走到了黄泽江在当地的河段边。
这是徐剑平跟随新昌县政协主席,黄泽江总河长罗国安巡河的日子。黄泽江流过的区域繁多,上游为沙溪镇、巧英乡、小将镇,中游为大市聚镇、新林乡,下游为羽林街道。同时水体治理中牵涉的部门也是各有分工。这一次的巡河,便是黄泽江所有相关乡镇和部门的集中行动。参加巡河的人包括黄泽江水系的五级河长,交通运输局、统计局、总工会等3家执行总河长联系单位负责人,还有治水办、国土局、水利局、农业局、环保局等部门负责人。一行人清早8点从县政府出发,开启了黄泽江的巡河之路。
汽车沿着河道一路前行,当地的乡镇级河长、河段长和村级河长已经在河道边等候。在经过大市聚镇的一座桥头时,罗国安皱了皱眉头。他用手指了指河道边上一条狭窄的沟渠,回过头问身边大市聚镇的河长:“这条沟是怎么弄的啊?看起来多难看!”
罗国安指的地方是流入主河道的一条细沟,沟渠的位置很偏僻,很难注意到。渠里边长满青绿色的青苔,上方流进的水管口还有些发黑,流出的水也显得有些浑浊,这使得整个沟渠有些脏乱。大市聚镇的河长有些脸红,便马上承诺说,即将进行沟渠的硬化工作。罗国安严肃地说:“现在正在紧抓小沟小渠的脏乱差问题,这是特别强调过的,怎么可以还这个样子呢?”
接着,巡河的车开到了上游的小将镇。上游段水清镜明的河流呈现在大家眼前,不仅水体秀美,河道两岸也非常整洁,看不到垃圾的痕迹。小将镇的几个村级的河长无不自豪地说:“我们这儿的水,直接捧起来喝都是没问题的。”罗国安和几位执行总河长也露出了笑容。小将镇河段属于徐剑平的管辖范围内,看着一车人的夸奖,徐剑平心里不由地感到高兴。
一上午的巡视结束后,时间也已到了10点半。一行人在巡视完最后一个水库后,就近来到了新林乡的政府里。罗国安主持召开了这一次黄泽江的治河会,各个部门和乡镇将和他汇报与交流近段时间以来黄泽江治水的进展和问题。
类似这样的“治河会”在河长巡河和治水的过程中常有开展。澄潭镇的副镇长朱慧是镇里一个片区的河段长,同时也是澄潭镇五水共治的分管领导。他提到,河流治理牵涉的地区和部门众多,发现一个问题,可能需要大家一起商讨解决。而“协调会”就是一个长期的协调机制,提升了不少效率。“水质一旦有变化,我们随时都会开协调会。”朱慧说。另外,协调会的牵头人往往是更高一级的河长。就像这次“治河会”一般,整条黄泽江的协调就由罗国安这个总河长来进行牵头。
“毕竟很多问题,只要有领导来牵头,事情就会好办地多。”朱慧说,“县一级的河长出面,叫来相关的部门和地区,大家就可以一起来分析原因,查找水质的问题。”他认为,河长牵头开协调会的机制是“高效率办好事”的保证。朱慧自己也常常会帮助村一级的河长进行协调:“下游的村管不着上游的污染和问题,那么我出面去协调一下村里和镇里,就能推动事情落实下去了。”
4.2 治水妙招
回到黄泽江的这次“治河会”,乡镇(街道)级的河长们开始进行汇报。黄泽江流经地区的6位河长们对总河长讲述了他们近段时间以来治水的工作和当下所遇到的困难。
王炳兴在汇报中提到了新林乡在治水工作当中的亮点:党员清扫日的设立。
在2009年初,新林乡开始试点“党员亮分制”的基层党员量化考核管理方法。目的是加强基层党员的考核,要求其具备党员所应有的先进性和党性。考评的方式是党员根据平日的表现,进行自评、互评和考评小组评审。乡镇里也会拟有对党员考核的基本指标,长期不合格的党员将会被劝退出党。借这个制度,新林乡带领出了一支纯洁而先进的党员队伍。作为这项创新制度最早的发源地,新林乡在党建工作上取得了良好的成果。其中,每月20号的党员服务日就是是亮点之一。
在治河行动开始后,王炳兴也将基层党组织的力量发动起来,合并了县里设置的每月5日河道清扫日和自己原有的党员服务日。让乡镇、村里的党员来身先士卒,率先打扫,借此影响同村其他百姓,起到带头作用。
基层党组织的加入,让王炳兴在治水的工作中如虎添翼,许多乡镇在看到后,纷纷吸取优秀经验跟进。不少乡镇也发动当地的党员去带头进行一些治水工作的推进,如清扫、清淤、垃圾收集和生活污水纳管等等,给河长们的工作增添了不少助力。
这一类创新的“治水妙招”,多半是河长们通过治河会、协调会上的交流学习、取长补短的。“县里面有时候组织一些会的时候,我们也会趁这个机会互相讨论学习。”王炳兴说。某一个地区设计的好制度或者好方法,迅速就会被其他地区所学习,甚至得到全县、全市的推广。
小将镇的河道“认养制”就是另一个典型的案例。2015年4月,小将商会的会长吴楠找到了小将镇政府,希望“能为家乡出一点力,做一点事”。小将商会是一个民间组织,会员包括小将镇从事工业生产和商业贸易的企业,小将籍人士在外创办的企业和个人。“他们和我们对接,问说有什么重点工作可以参与帮忙,可以回报家乡。”小将镇镇长吕旦霖回忆道。
吕旦霖为代表的小将镇政府提出,现在正是“五水共治”的重要时期,从上到下都非常重视,可以从这方面来进行合作。“他们回去商量了一下,想出了‘认养制’这个方式。”吕旦霖说。小将商会希望企业能加入治河,自愿负责一段河道养护,或是提供一定金额来维持河流的养护。简单来说,就是企业以自愿为原则,“认养”镇里的某段河道。
4月底,小将镇党委、政府与小将商会召开座谈会,研讨“认养制”的细节。“当时连名字都起了好几个呢,还有说叫厂长制的,最后才定下了这个名字。”吕旦霖回忆。随后,小将商会对会员们发出了倡议书,用“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这样动情的话语,呼吁会员们“携起手来,积极助力治水工程”,得到了多家企业的回应。5月20日,在这个被都市年轻人当做“我爱你”纪念日的日子,小将镇河道“认养制”正式启动,22家企业认领了属于他们的“心中所爱”。签订认养协议后,河道旁的河长公示牌旁边就多了一块河道认养牌。认养牌上注明认养单位、时限、口号及职责等。
企业河道认养制的设立,使得乡镇在河道长效保洁的资金上减轻了不少压力。
认养河道的企业也时常组织员工来河边清扫垃圾和巡河,提升员工们对河流的感情和环保意识。同时,对当地群众也形成了一定的影响。“他们看到牌子也会说,哦这个河段是那个大老板包着的呀,那就不能扔下去了。”吕旦霖说。
小将镇的河道认养制推出后,其他乡镇纷纷效仿。没过多久,县政府就让治水办在全县范围内进行了推广。随后,认养制还得到了绍兴市、浙江省政府的关注,相关的媒体报道也纷至沓来,甚至还登上了《人民日报》的版面。
制度的创新总是来源于实践,正如河长制本身就是无锡政府在治水当中所探索到的新路一般,类似“认养制”和“党员服务日”的制度性创举也是治水之路当中新的探索与方向。而河长们交流的机制,更则让这些“治水妙招”不断地在墙外开花,逐渐传遍大江南北。
4.3 “二师兄”的故事
在这次黄泽江乡镇级河长的汇报当中,生猪养殖场清理规范的问题被不断提起,已成为了当前岸上治水的主要矛盾。羽林街道的河长提到,自己范围内的猪场关停压力巨大,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需要完成43家猪场的关停清理工作,这个任务让他非常头疼。
作为农业局副局长的徐军很理解乡镇河长们的工作压力。她提到,根据上半年的统计,全县目前需要关停的猪场数目在224家,“但现在实际上数字可能还不止,目前还有在增加的”。
猪与农村,这两个事物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常常是捆绑在一起的。在王炳兴小时候,每户人家或多或少都会养一头猪。人们常说,猪的全身都是宝,平时家里的剩菜垃圾和无用的谷糠都可以喂猪,而猪粪更是天然的肥料。每到年末时,村里就会“杀年猪”,将鲜美的猪肉端上各家各户的年夜饭。家里有一头猪,算得上是一项重要资产了。
到了80年代,“少生孩子多养猪”更成为一个经典的时代性口号。政府对于以家庭为单位的小规模畜禽养殖产业也进行鼓励。“那个时候也不管什么违章建筑啥的,都是先鼓励一起上。每只猪还能补贴些钱。”王炳兴说。
城南乡的荷花塘村就是一个有名的养猪大村。荷花塘村的村名源自村里荷花形状的太平塘。在80年代,村里的人赶上了养猪产业发展的好时间,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经营着小到几十头,大到百八十头的猪场,走进村子里,就能看到下边养猪,上边住人的“人猪共生”状态。村里的许多人也由此走上了致富的道路,村子里盖起了不少新楼,开进了不少崭新的小汽车。然而,谁也没曾想到,一身是宝的猪却变成了如今的“一身污染”。“大家都知道,一头猪的排泄顶的上十个人。”王炳兴打了个比方。本来,猪粪是很好的肥料。但化肥以方便、见效高的特性逐渐取代了有机肥。这些猪粪就再无用武之地了。但另一方面,养猪场却越开越多,猪场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大量的排泄物,往往就只能直接拿水冲进了河里头。同时,养猪还带来难以忍受的恶臭,影响着周边人的生活质量。王炳兴承认,即使在过去,如果村里有人养了几头猪,那整个村就会被恶臭搞得乌烟瘴气,让周边的人不得安宁。至于卫生问题,按着“猪么就是很脏”的习惯思维,就更没人讲究。死猪病猪不能拿出去卖,就直接往河里、山林里扔,也不过是“从自然来,回自然里去”罢了。
荷花塘村虽因猪致富,却也饱受其困。整个村里飘散的不是荷花的清香,而是猪粪的恶臭。王炳兴记得“还没进村口,老远就都是臭气,很多人走都不想走进去的。”而其附近的河流更是因为猪场的污水遭到了严重的富营养化污染,河水被染成了蓝色,散发着腥臭。卫生情况更不忍直视,有一位住在猪场附近的老大爷,曾特地赶到农业局来投诉,带着一个装满苍蝇的玻璃瓶。“他就说,我真的受不了了,你们自己看看,这才只是一天,我就能抓这么多苍蝇!”徐军对这件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2013年3月,上海黄浦江松江段水面上出现了几千头死猪,各方面信息追踪表明死猪可能来自浙江嘉兴。这件事在民众当中引起来许多不良的影响,不乏愤怒、恐慌等情绪,更对浙江的畜禽养殖业敲响了警钟。在五水共治当中,畜禽养殖尤其是生猪养殖产业被作为重污染产业,也成为源头治水的重点之一。浙江省农业厅在2016年发布《浙江省农业厅关于切实做好畜禽养殖污染扩面整治工作的通知》,要求各个县市按要求制定与落实养殖整治扩面的工作方案。新昌县在2014、2015年已经关停了246家污染较大的畜禽养殖场,按照新的要求,还需要将县内不合规定的猪场进行全面清理。
“夏宝龙书记在开会的时候就说,我就是要和‘二师兄’过不去了。”徐军回忆说。在2016年的新规中,全县需要划分出禁养区、宜养区和限养区。例如饮用水源、河流源头等区域是禁止一切畜牧产业的,而在非禁养区,猪场可以得到保留。但不管在什么区域,只要是猪场存栏5至49头的所有生猪散养户都要进行关停清养,由政府出资对其进行补贴。存栏的畜禽里,能繁母猪补贴为1000元一头,种公猪为1000元一头,其他猪则为200元一头。
“今年猪肉价格都在上涨,这个补贴吧说实话并不算多,现在反弹偷养的人又多起来了。”羽林街道的河长在会上无奈的说。浙江省对猪场的清理带来了生猪供应的下降,猪肉价格在这一年有所上涨,部分养猪户看到了利润,便又开始偷偷地养了起来。乡镇级的河长们是主要推行工作的一方,在猪场的清理上遇到了不少抵触的情绪。王炳兴提到,许多村长是一户户地进入到养猪场中,做了不少思想工作,才将工作推行下去的。而为了防止反弹偷养,王炳兴采取的方法是“连猪带屋”一起拆除。实质上,许多猪场的设施都属于违章建筑,只是过去在粗放式发展的环境下,政府为了当地的发展,对此也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暧昧态度。因此,王炳兴便要求关停的猪场将猪清理完后,连建筑一起进行拆除,凭此才能领取畜禽和房屋的补助资金。“那些房子本身也都是违章建筑,留着很容易复养,拆掉了么也养不起来了。”他说。
对于5头以下的散养户,农业局则是制定了《新昌县存栏5头以下(母猪2头以下)生猪散养户整治计划》,要求散户签订生猪散养环保承诺书,需要对污染进行简单的处理,不能将污水直接排入河道,更不能直接将死猪病猪扔入河道中。新昌县的16个乡镇街道也在2015年各自建立了公共的“病死猪无害化处理设施”,好让散养户的病死猪能够无污染处理。
而存栏50头及以上的生猪养殖场则需要经过生态化治理验收方能进行保留。在2016年前,87家养猪场已经通过验收。到了2016年,猪肉价格的上涨,养猪场又新开了不少,存栏50头以上的养猪场就有46家,农业局要求这些养殖场须在2016年6月底前完成所有的生态化治理并通过验收,才可最终予以保留。验收小组由县农业局、县环境保护局、县国土资源局相关领导及技术人员组成,按照新昌县2015年出台的《新昌县畜禽养殖场污染治理达标验收办法》进行验收。一个合格的猪场不仅需要满足选址布局合理、基础设施配套合理、动物防疫措施得当等要求,更需要建立相应的环保设施,如雨污分流、三格化(以上)处理池、沼气厌氧处理池、堆粪棚等,确保能够实现“零排放”和长效管理。
当然,环保验收的通过并不代表着企业能够“高枕无忧”。养猪场与河流一样,也要进行长期的监管。“养猪场的偷排或者污水泄漏的事情也挺多的。”徐军说,“养猪比较多的一些县市,经常因为这个问题上《今日聚焦》。”
在以往对养猪场的监管当中,农业局采取了村、乡镇(街道)、县三级网格化管控制度。监管队伍由村级网格员、乡镇网格员、乡镇责任人、县级巡查员、县级责任人组成。网格员需要对猪场进行定期的巡查和抽查,就如同河长巡河一般,对猪场情况进行长期的监管,严防污水的偷排漏排和环保设备的空置。同时,每家猪场门口还竖有养猪场污染防治公示牌,上面注明这养猪场的名称、负责人、防治责任、监管负责人与联系电话,还有相关部门的投诉电话,如同河长公示牌一般,方便群众来进行监督。
到了2017年,浙江省农业厅也引入了智能化的监控设施,建设打造“养殖场污染防治智能化云平台”。徐军目前的工作就是将这套系统推行到实处。首先是将各个猪场的基本信息输入到云平台当中,然后则通过在猪场的沼液池、办公室等地设置监控,来实现全省猪场的数据联网。“有了这个,省里检查的人也不用总是下来巡查了。对他们,对我们来说都是轻松了不少。”徐军笑着说,“就拿沼液池来说,我们在安全位置的警戒线处就设置一个报警系统,如果沼液一旦过了警戒线,我们和省里的人都会直接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同时,智能化联网系统还通过猪场的“户口制”断绝了这些偷养猪的销售渠道。到2017年,新昌县合格的生猪养殖场都已经登上了“户口”。每头猪的耳朵上都印上了二维码,只要扫一扫,就能看到他从出生到长大的所有动态信息,还有其所在猪场的相关信息。“只有这些有户口的猪才能在市面上流通。”徐军说,“如果有乡镇瞒着保留了一些猪场,那他们的猪也是黑户口,是卖不掉的。”
4.4 “我来做裁判”
徐剑平参加过许多大大小小的治河会,有的是她作主持,有的是她来汇报。在这次黄泽江的治河会当中,她的发言在总河长罗国安之前,兼具了总结与汇报。之后,罗国安开始做最后的发言。
罗国安首先对巡河的情况做了总结,批评了看到的脏沟渠现象,也赞扬了上游水岸清明的风景与治水成效。针对各个乡镇在治河申优和猪场清理等问题上的压力,罗国安希望能加强推进“流域同管”,各个乡镇(街道)和部门之间能够加强协调对接,并积极推进上下游,左右岸联合会商、联合督查、统筹协调,形成共治合力。“各个乡镇和部门的工作非常辛苦,但也希望大家能够振奋精神,鼓足干劲,努力努力再努力,坚持坚持再坚持。”罗国安说。
随后,他对河长们提出了四个“治水意识”:一是要有忧患意识,河流要经得起明察暗访。这也要求河长们把工作做细,尤其不能放过这次检查中所看到的“小坑小溪”。第二是要有导向意识。清淤和畜禽养殖场的整治都是当下河道问题整治的重点,需要各个乡镇去抓好落实。第三是要有创新意识。他对小将镇的“认养制”提出了赞扬,希望其他河长也能“大胆闯、敢于试”,做出因地制宜的制度性创新。第四则是安全意识,台风天气即将到来,抗洪抢险工作还需要提高警惕。至此,一个上午的“治河会”结束了议程。
高层河长的牵头,在治水过程中是一剂有效的强心针。不过,牵头办事也并没有那么简单,即使是上级的河长,在面临着下级河长之间的“拉扯”时,也需要掌握平衡的智慧。
徐剑平对此深有体会。在治水初期,很多乡镇对河流治理并不当回事。她也常常面临乡镇的拖延和敷衍。“他们就说哎呀没有人肯来做什么的,就是想办法敷衍我。”徐剑平说。第一遍去看河是这个样子,第二次还是老样子,到了第三次,徐剑平直接闯进了一个乡镇干部的办公室,拍着桌子向他问责。
徐剑平本身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面对敷衍和扯皮也尤其认真较劲。她负责的河道在巧英乡境内有一座巧英水库。巧英水库并非饮用水水库,而是以灌溉为主要功能,早在1984年就投入运行,控制流域面积46平方公里。“虽然是个水库,但最脏的就是那里,飘着各种垃圾不清理。”徐剑平无奈地说。徐剑平在看到现状后,对水库的情况感到很诧异,而问了一圈人之后,才发现这里并不是管理不善,而是“无人管理”。巧英乡的书记认为水库的归属并不是乡镇,而是水电局,与水库管理方。而治水办则认为按所在地,水库的清理保洁应要有巧英乡负责。水库管理人更说:“这些垃圾都是他们(巧英乡)扔下来了的啊,我们是不管的。”因此,巧英乡还是作为负责区域,被要求去推进相关的治理工作。巧英乡的书记倍感委屈:“这个水库又不是我们的,我们怎么去他们那边搞卫生啊?”几个地方互相拉扯,水库的清洁问题就成了“权力真空”地带。
这个现状倒马上被一些“机警”的小企业看到了“机会”,不少人偷偷开车过来往水里倾倒建筑垃圾。“一个人去倒了没被怎么样,大家发现,哎呀这里有个地方可以倒嘛,个个都开车来了,连城里的人都赶过去倒。”徐剑平苦笑着说。而且这些偷倒车也非常“精明”,纷纷趁着夜色找隐蔽的地点倒,并故意遮挡牌照,让公安难以追查。
徐剑平为此也头疼了许久,然而如果责任归属问题弄不清,这些问题永远得不到解决。各方争持不下的问题最终只能靠她出面协调。“我要给他们做裁判。”她评价自己说。
在徐剑平的协调下,各方也进行了几次对接和探讨。在这次的治水会当中,水利局就巧英水库的责任归属问题进行了汇报。最后将垃圾清理工作分成了两部分,河流漂浮物垃圾和建筑垃圾。岸边垃圾主要由政府负责保洁,库面上的漂浮物则由水库管理方来进行打捞。在资金的落实上,水库方、巧英乡和水利局各自出一部分,来支持水库的保洁工作。至于建筑垃圾方面,倾倒问题是由巧英乡政府负责进行监管。这样下来,每一个具体的问题就都有了专门的负责人。“不过建筑垃圾的倾倒问题听他们说还是挺难的,没有一些有效的监控方式。”徐剑平说。这也成为了她新的“操心对象”。
实际上,在河长与河长、河长与部门之间的一个重要协调部门是县里的“五水共治办”。这个部门负责全县的河长制制度考核,也是河长之间的协调方。碰到一些问题时,徐剑平会第一时间找治水办来咨询和联系,找到每个具体问题对应的河长和部门。只是在面对一些具体的扯皮问题时,治水办的权威比不上担任高位的总河长、执行总河长,仍然需要徐剑平这样的执行总河长亲自来牵头和落实权责。
做久了河长之后,徐剑平对河流也越来越上心。有时候,对一些非她管辖范围的河道,徐剑平也要去“管一管闲事”。有一次,徐剑平参加完政协的活动,在回家的途中发现正好路过韩妃江,她便走下车,沿着河道一路徒步而上。
韩妃江是澄潭江上游的一条支流,离新昌县的几个风景区皆不远,两岸丹霞地貌众多,峡谷奇石与清秀的河流形成绝佳的风景。相传当年,隋炀帝儿子杨侗在继位后被废杀,小儿子杨白偕韩妃南逃,溯着古剡溪,希望借此逃闽。可是进入深山后,舟楫不能通行,眼看已无路可走,韩妃在绝望之下投江自尽。韩妃死后,乡人怜其国破家亡,为其立庙塑像。其所在山岭称为韩妃岭,庙前溪江称为韩妃江,庙旁村庄则为韩妃村。这一段凄美的传说,加上两岸的秀丽风光,使韩妃江成为当下不少驴友出游的选择。
徐剑平在这样的青山绿水中也不禁心旷神怡,然而走着走着,河道下方的“别样风景”猝不及防地迎面而来。“感觉好心情全被破坏了,心苗都死掉了。”徐剑平回忆的时候仍皱着眉头,不停地叹息。她在河道深处看到一条长长的“垃圾河”,虽然两岸没什么人家,但河面上和两岸却挂满了生活垃圾,瓶瓶罐罐、破旧衣裤、纸屑果皮......可以说应有尽有。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好的天气突然又下起了雨。徐剑平一行人赶紧躲到了树下,却发现树上还挂着一条破衣服。“拿个垃圾当雨衣,真是人生第一次啊。”徐剑平自嘲地说。
回家后,徐剑平马上将拍下的照片发到河长们的微信群中,这个微信群是治水办牵头设立的,包含了新昌县大大小小的所有河长,是个两百多人的大群。每每有其他河长发现和收到问题反馈,就总会在群里发出来并找出相关负责的河长。相关的河长在处理完问题,也会在群里进行反馈和互动。对于一些河流的小问题来说,是个非常便捷的渠道。有时候,河长们也会在群里交流一些心得体会,讨论一些治水的问题,甚至发一发巡河的照片。徐剑平的照片一发,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在翻看了文件之后,徐剑平打电话给澄潭江上游段的执行总河长反映问题,但对方却认为这条河不是他的。无奈下,徐剑平又找到治水办,查找那个小河段的负责人。“结果,又是一个‘三不管’河段。”她笑笑说。这个河段正好处在三个乡镇街道的管理交界处,属于三个乡镇街道共同管理。此外,这条河段附近也并没有什么人居住,因此三方政府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片地区。最后,在治水办和几个相关河长的协调下,三方决定共同拿出一部分钱来雇人进行定期清理。
韩妃江的这一个隐秘的脏处才得梳洗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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