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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
源万泉,南北渠
一河名曰万泉河,源于海淀区万泉庄,流经北京大学、圆明园,沿清华西路西门附近进入清华大学。全长8.5公里的万泉河,在清华大学校内蜿蜒2.2公里,从校北区域流出,穿过荷清路和京包铁路汇入清河。这2.2公里的河流被清华师生习惯性称为“校河”。
但实际上,这一段校内区域的万泉河只是清华校河的一部分,被称为外河,也叫北支渠。校河还有一段是内河,又称南支渠,是上个世纪校内人员挖出的水沟(或称水渠),用作泄洪,宽度小,长约一千米。这条人工小河的补给是泵房抽的地下水,泵房位于绿园(清华西门附近)对面。内河沿清华路南侧向东流淌,经过二校门,在土木工程馆附近转折北上,从五教地下流过,在文北馆附近汇入北支渠,两河交汇,一路北上。
南支渠挖于何时,尚未找到确切时间。清华园街道河长办主任王建生回忆:“我今年快六十岁,我小时候这条南渠就在了,那时不是水泥砌的直坡而是土质斜坡。”现在的河道(不特指南渠)是成为水泥砌起的矩形槽,宽12.5米,深度大的地方从路面到河底有3米多高。
历史上,万泉河因容纳京西众多泉水而得名,水质优良,补给丰沛,流域内生态环境良好。随着20世纪下半叶流域内人口迅速增长,中关村发展成为高科技区,商圈发达,密楼盘布,大量的生活污水排入万泉河,河道淤积,河水枯竭,臭味分明,万泉河清澈不再。
上游祸害,下游承担,这是河流的定律。身处万泉河下游段的清华大学,也一直为校河的治理苦恼。1998年,北大附中两位学生根据校河实地调研情况,写了一篇名为《流经清华大学万泉河水污染调查情况及治理方案》的实践报告,报告中这样描述校河,“我们于1998年3月中旬来到清华大学,当时这条河水水色浑浊,水草、树叶全部漂于水上,还有可乐瓶、软包装等废弃物。水流极为缓慢,很显然,这条河已很久没人清理了。”他们对水样的化验结果没有查出化学物品,证明水污染主要是民用污染。
国有地,权在何
校河治理起自20世纪末,为了响应“绿色大学”的建设号召,校方一期重点打造“十景、一河、一区”,并以此迎接2001年的九十周年校庆。
关于校河由谁治理,清华园街道办事处副主任梁立军老师说,“校河的治理不是同学们想的全由学校治或者政府治。准确来说,治理有两方,主负责方是清华园街道办事处,我们是清华大学和海淀区双重管理的,协助治理的是校方修缮中心。治河的钱,校方和政府都出。”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河道管理条例》,河道两侧若干米归政府管辖。理论上学校无权干涉,如果校方想在河上建座桥,需要征得水务局的同意。但在实际情况中,政府支持清华校内建设,只要是合理的请求,都会予以批准,给了校方自由度。
2016年6月,北京出台了《北京市实行河湖生态环境管理“河长制”工作方案》,明确以建立市、区、乡镇(街道)三级“河长制”组织体系及巡查、监督、考核等工作机制为重点。清华园区流域也采用河长负责制。
北京市总河长为蔡奇与陈吉宁,海淀区的区委书记是海淀区的河长,清华园街道的书记和主任是清华园的河长,梁立军是副河长。河长每月需要巡河两次,过程中采用专门的APP记录巡河路线,并需要达到一定的里程数。
王建生介绍,河长走路巡河时,要检查河道是否有非法排污处、河道是否有漂浮垃圾比如塑料袋、树叶子和死鱼,除了关注河道本身,还要检查河道两侧的绿化与整洁程度。“我们书记现在巡河记录在海淀区排第三,北京市排第十六。他每天饭后巡河,来回四公里多,沿着红色步道走,也当锻炼身体。”从王建生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河长们把巡河步数当作有趣的“较量”。
海淀区每年给校河拨款二十多万,用来保持河面清洁,雇若干人打捞河道垃圾,购置打捞工具和保洁用品。学校的修缮中心主要负责校园供水、供电、园林绿化和环境卫生的服务保障工作。在校河治理方面,该部分主要负责河道两侧的绿化,包括景观建设。
据梁立军介绍,平均清淤一次花费五十多万,并非每年清。冬天河床低,清淤难度小。“只靠政府每年拨的二十多万元不够治理校河,只是做一个河面清洁维护。校方也投入了大量的钱,把校河及附近作为绿化景观建设。”
水木清华和荷塘水质较好,有自然生长和放养的鱼虾等,晚上总能看见拿着手电筒和网兜的人、捕鱼虾的人,校河有鱼的概率很低,可能有些泥鳅。梁立军解释校河基本无鱼的情况,“校河这样的水质,放鱼进去了,过不了多久死鱼就会漂在河面上。”
廿余载,根治艰
因为水源不来自万泉河,南支渠水污染较清。外河的污染物来自校外,流入清华时自带污染源。校内家属区的厕所废水、洗澡水之类的生活污水全部通过市政管道排到污水厂,不进入校河内。学生生活区的废水有的排到市政污水厂,校内也自建了中水站。所谓中水,也称再生水,是指废水或雨水经适当处理后,达到一定的水质标准,满足某种使用要求,可以进行有益使用的水。中水站位于紫荆宿舍区W楼附近,将同学的生活废水处理为中水,用于绿化灌溉等。
“学校不对校河的污染源负责,我们都是上游的受害者。不断绝输入性的污染,治理校河只能是治标不治本。”梁立军这样说道。清华街道办负责校河方曾跟水务局打过报告,说明了情况,希望派人来协助整治污染源。“我们知道有污染源头,有人在排放废水,可难以查出是哪里。”他们找到了一处方涵(断面是长方形或正方形的涵洞),入口处两米多高。人可以走进去,越往里空间越小,毛细血管般的管道将污水汇到了这里,校河的污染源来自这个方涵,可是哪家或哪几家在排污,还是难以查明。
一年四季,夏天校河的味道最不好闻,污染的河水在高温天气下发酵,河水流动性也差,只有在下暴雨时雨水注入,才能缓解气味。
关于校河为什么难治理,清华大学环境学院大三的陈廷天结合课程知识和实地考察调研结果,指出了更多的原因。“首要污染因素是来水水源,其次是校河的生态链断裂,失去了正常河的自净功能。”自然形成的河流,河底有泥,河边有河岸。校河特殊,河底和两岸砌上了水泥,河底的淤泥里含有微生物,起着自净河水的重要功能。但一段时间后这些泥内的微生物就会失去活性,也需要不定时地换一批新泥进去。“但总归,生态系统是不完整的,毕竟校河底泥的生态系统出了问题,微生物无法持续存活。”
一年内校河会有两次新面貌,为了庆祝校庆和国庆,在节日之前学校会把校河里的水换掉,先抽走原先的水,再灌新的水进去。水量大,水质好,校河在这两段时间便经常会出现在清华师生的朋友圈。王建生说,“校庆时校园景观非常重要,我们买一次水六万元左右。往年给的是南水北调的中水,今年校庆给的是南水北调的南水,水质更好。”
老难题,常新法
历史上,清华师生为校河治理出谋划策,代表院系是环境学院。陈廷天介绍,他学院的很多老师试过治理,但都失败了,没法长久。典型是采用化学方法,用化学试剂把大部分污染物强行去除,仿照污水处理厂的原理之一,但经常往河里加化学药品成本太高,且当前河水污染程度没有达到大量化学试剂处理的程度。
管道入河处加了篦子,用来过滤垃圾。“过去清淤时河道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自行车这玩意都发现过。”梁立军调侃地说。
关于未来的校河整治策略,梁立军给出了两个主要方向。一是跟政府协商找到上游排污口,切断污染源头;二是河道绿化建设。近几年,河道两侧的景观建设成果显著,绿化率高,并铺设了红色步道。
今年开春,街道办对西院(位于清华西门东侧)附近进行整治,拆除十几处占压河道两侧区域的违法建筑,整治线300多米,渣土倾倒了五六十吨,拆后种上了灌木乔木和竹子,从拆到园林科整治花费了三十多万。
陈廷天曾跟本学院学长学姐交流校河治理问题,最终达成了一致共识。他们认为治理校河的根本方法除了断绝污染源,还要为河道创造条件使其模拟自然环境来自净水质。他举了一个生态治理的成功典型——奥森公园的跌落堰,用生态区将水净化,也装点了环境。“这也只是我们私下认为,老师们上课时讲到校河,基本只讲现状,让我们测测数据,到底该怎么治理,不会过多涉及。十几年过去了,确实难根治啊!”陈廷天露出一副伤脑筋的笑容。
封面图片来源公众号“我是严肃的于海童”
(应采访者要求,陈廷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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