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妇女节精神嵌入女生节的价值轨道

网络上曾有一种说法说道，一年之中有三个节日独属于女性：母亲节、情人节和妇女节。随着近年来女生节在青年圈子里的异军突起，我们似乎已经可以加入“第四个独属于女性的节日”：女生节。

母亲节和情人节指向了女性的不同面孔。母亲节赞美作为人类辛勤传火者的女性，情人节赞美作为美好伴侣的女性，与赞美所有独立、坚强、为女性和人类权利勇敢斗争的女性的妇女节相比较，前两者和后者之间可以说是特殊性和普遍性的关系。

女生节赞美了作为青春活力象征的女性。根据清华研读间的考证，女生节在全国范围的流行和人人网等青年网络社交平台的推广密不可分，而最早在网络上火起来的女生节符号只是一条拉在紫操布告栏上的简单横幅：机械93祝龚文芳同学女生节快乐。从这句简单而真诚的祝愿和它引发的女生节现象可以看出，女生节是妇女节精神和青春、校园文化的一次成功结合。

不过显然并非所有人都如此看待女生节，刚刚过去的女生节就再次引起了巨大争议，在微博微信等各种平台上，不少声音都在对女生节的流行进行批评和反思，呼唤公众对妇女节的关注。

有批评者为女生节的诞生找到了一个不堪但合理的动机，由此推导出了女生节本身的不堪，进而批评女生节的流行实际是男权文化对女性的贬低。但是，单纯以动机来为女生节定性无疑是不合适的，只有把女生节的动机和效果统一起来看待，才能正确地把握性质。所以，即使“黑历史”是真实的，要真正给女生节定性，就还应该要回答女生节是否至今仍然为这个不堪的动机服务。

动机其实很难考证，我们不妨先跳过这个问题，姑且把它当成真实的动机来考察。一般情况下，未知或新鲜的消息比常识更容易被大规模传播，最近“女生节的真实动机”在朋友圈中流传甚广，可见即使不堪动机是真实的，也可能是早已被遗忘的，所以才需要由女生节的批评者不断地进行提醒和回忆；同样的，既然女生节能同时收获青年们持续高涨的参与热情和有关部门的长期支持，那么它一定不可能是顶着龌龊目的举办的，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个“真实的”动机至少也是被忽视或遗忘、乃至于根本不存在的。为动机服务的前提是要明确动机是什么，既然如此，即使女生节真的来自一个龌龊的动机，我们也难说它多年来就是为这个动机服务，它有可能早已在年复一年的举办过程中转变了目的。

更多的反对者批评女生节的现实表现，认为女生节是新的社会条件下对女性的另一种规训方式，它实际上和妇女节所代表的精神背道而驰，是男权主义的另一种狂欢，因此应该被取消。这个批评是有道理的，我们的确可以看到女生节中出现过各种不尊重女性的情况，最常见的就是悬挂不妥当的横幅，比如我们都记忆犹新的“你的引力 波太大 我hold不住”，据说作者至今都不认为有何不妥。

但这种行为未必可以代表女生节的总体情况。从女生节在近年的情况来看，它可以说是一项青年们用心参与、主流媒体积极报道、社会各界热烈关注的文化活动，由此我们甚至可以认为女生节总体上是一种为青年所喜闻乐见的文化形式，当面对这样一种具有巨大活力的文化现象时，我们应该对群众的选择保持敬畏，不应该轻易一口否决。

这些批评的声音更多可以被视作对女生节的反思，而更重要的是，我们不仅要懂得从反面思考、收获教训，也要善于从正面审视、寻找经验。我们应该看到女生节的价值所在，相信只要利用得当，它有潜力成为妇女节在青年领域的有益补充。

女生节最大的价值在于它在青年之中的巨大传播力，我们可以对女生节中有所偏差的价值观进行引导，嵌入妇女节的精神内核。当前的女生节固然有忽视妇女节原本想要传递的独立、坚强、乐于奋斗和勇于抗争精神的危险，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以踩女生节来捧妇女节。因为虽然我们都反对曲解“妇女”二字，但也必须承认，对于许多青年而言，女生节具有妇女节无法比拟的传播力，既然如此，我们未必要执着于一字之差，而放弃了借用女生节巨大的传播力来更好传播妇女节精神的机会。

将妇女节价值嵌入女生节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而是现实的运动。清华大学已经做出了一个很好的尝试和示范：在女生节当天，清华大学官微发布了主题为“你想成为什么样的女性”的采访视频，在这个视频中，话筒被交给了一位位清华女生，独立、勇敢、责任、坚定和梦想等词汇成为了高频词，而这无疑也契合妇女节想要传递的精神内涵。

相信无论是女生节的支持者还是批评者，一定都认同这些价值：我们要让所有人都记得，这个世界有超过七十亿平等和活生生的人，而不只有三十多亿男人；我们要鼓励所有女性坚强、独立、自主，要鼓励所有女性为个人的梦想、女性的荣光和人类的共同事业奋斗。而这些价值的敌人其实不是女生节本身，而是去政治化的政治，是男权秩序对性别平等的绞杀，是女生节和妇女节共同面临的消费主义的侵袭和落后思想的镇压。

所以，女生节和妇女节应该携手而不是对立。我们真正应该做的是调校女生节的价值轨道，从而用女生节的流行语汇向青年讲好妇女节的经典故事。传播渠道千万条，到达受众第一条，只要能够有效传递妇女节的精神内核，我们不妨接受女生节的新兴形式，将它融入当代性别平等的序列之中。

（封面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