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lib遭封禁：知识开放共享道阻且长

被查封的Z-Library官网

消息放出后引起轩然大波。这个为无数读者提供精神滋养、为无数研究者提供学术资料的平台的命运牵动着人们的心。它所代表的对知识开放共享的追求又一次站在法律的对面，而正义的天平恐怕依然难以偏向它这一方。

Z-Library官网截图

站在科学研究的角度看，知识开放共享的口号呐喊多年，开源运动取得丰富成果，自由的浪潮一次次冲击着学术出版寡头们为攫取利益而建立的坚固屏障。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学术出版商并未因这些冲击受到太多影响。Z-lib遭封禁应鸣响警钟：若想真正改变现状，实现知识开放共享的理想，讨价还价与盗版是不彻底且不长久的，我们必须探索出一条正面交锋、争取知识自由的道路。

Z-lib是学术界对学术出版种种不合理现象的抗争。在今日，不论是学术出版商热衷维护的版权体系，还是学术出版中分配各方利益的行业规矩，都存在诸多弊病。

一方面，它们嵌入甚至干涉到学术研究的众多方面，在学界形成了以所投稿期刊的影响因子来评判科研成果质量的思维，既给许多被高估或低估了的论文草率标上身价，还让一些学者费尽心思投稿高影响力期刊以证明自己的成果。

另一方面，建立起学术威望的寡头凭借高质量期刊，一头向作者收取版面费，一头向科研机构、读者高价出售数据库使用权，牟取惊人利益。出版商与学术界的地位与利益关系严重失衡。正如西方学界在2015年Library Genesis和Sci-Hub（两个盗版学术资源平台）受到Elsevier的版权侵害诉讼时发起的抗议所形容的，Elsevier等垄断寡头就像小王子童话里收集星星的商人，星星和科研成果对他们而言一样，除了获利以外没有任何用处。出版商本质上只是科研成果的整合者，没有资格凌驾于研究者之上指指点点，更没有资格吸取他们的血液。

Sci-Hub官网截图

不合理的版权体系催生出了Z-lib等一系列学术盗版资源平台，这些平台常被称作黑色OA（Opening Access的简称，即科学界的“开放获取运动”，下同）。与其他由作者自愿将论文开放给读者的OA方式不同，黑色OA十分激进，主张直接提供学术期刊的盗版资源。这些资源主要来自用户上传，其中不乏各知名期刊的文献。尽管做法极具争议性，但它们的确造福了许多无法承担高昂期刊费用的读者，一定程度上实现了OA“免费并且不受限制地提供所有科学知识”的宏愿。

但是，Z-lib被查封也显示出，盗版并非是通向知识开放获取的长远之路。首先，它只是对于读者的知识开放，而论文的作者依然受限于原本的出版体系，这种模式显然不是真正的OA。更重要的是，尽管这些黑色OA的确提供了最高质量的学术资源，也备受读者拥护，但还是站在“不占法理”的位置上。随着发展规模渐大，这些平台一旦面对学术出版商的围剿，则必定处于被动。

究其原因，黑色OA的行动不是在打破寡头的垄断，而只是以类似于“解救”知识的盗版方式对垄断进行抵抗。正如Sci-Hub英文官网的标题“everyone is a pirate, even scientists”体现的，从版权的大厦中解救知识的行动事实上无异于盗窃，这似乎带着普罗米修斯窃取天火的壮烈，但如此便难逃被缚在高加索山上的结局。

对于学术出版商，黑色OA的反抗不可能迫使它们让出利益，只会驱使其为巩固自身利益发起一次次围剿。毕竟它们是法理上的优势方，起诉要求关闭一个网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Elsevier官网截图

追求知识开放的抗争若最终总是落入暗中流亡的境地，还怎么可能掀起实质性的浪潮？学术出版商给研究者造成的束缚需要被更直接地解决，而不能永远只是靠上传盗版资源将就缓解。

其实学术界早有激进推动OA的先例。2018年，欧洲政府与研究机构发起Plan S计划，要求在2021年前，受益于国家资助的科学家和研究人员必须将所有研究成果发表在开放存取的知识库或期刊上。但这一计划在推行中遭到了巨大的阻力，学术出版商显然不想快速完成向OA的过渡，也有许多研究人员仍不愿放弃在高质量期刊上发文。但这并不意味着Plan S的理念是错误的。

究其根本，学术出版商是通过法理上的正当性和学术界传统观念的认可保障垄断地位的。在推动新的学术出版体系形成的过程中，如何既制度化地实现开放共享的追求，又保证新体系从出版到评价过程的完备，使研究者平稳过渡而无后顾之忧，正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