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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
(本文系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赴贵州兴仁及贵州贵阳实践支队实践成果)
引子
贵阳市花溪区龙井村的工作室里,张谨与街坊操着一口贵州方言,相互问候日常生活。对方带来了三四个家传的旧银饰,希望她能帮忙掌掌眼,好为孩子重新打一副银首饰。张谨的语气熟稔而亲切,动作间,她十分老练地搓去银饰表面因氧化而附着的黑色痕迹,对着光线仔细观察银子的成色和质地,挑拣出好银和坏银,并教给邻居一套简单的银饰保养心得。
这样的场景在张谨的工作室里并不鲜见。43岁的她已经在苗族银饰锻制技艺这条路上走了二十年,摘获贵州省劳动模范、省乡村工匠、省民族银饰工艺大师等殊荣。
图片描述说明:张谨所获的荣誉证书
苗族银饰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复杂的工艺流程,以银为原料,从绘图到雕刻和制作,包含铸炼、吹烧、锻打、焊接、编结、镶嵌、擦洗和抛光等30余道工序。
2006年,苗族银饰锻制技艺便已被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项目编号Ⅷ-40。尽管如此,千禧年初,在穷困的黔东南大山里,苗族银饰技艺曾一度式微。作为苗族银饰技艺的第一位女性传承者,张谨走过了一段筚路蓝缕的艰辛历程。
家庭工坊、传承规矩与三尺讲台
1982年9月,张谨出生在贵州省黔东南州黄平县山区的一户银匠家庭。家中共有5个孩子,张谨排行老三,上有两个姐姐,下有弟弟妹妹。父亲务农,同时也是当地小有名气的银匠。此外,作为一个“农民秀才”,他还会写诗写词,对文学也颇有一些了解。也正因如此,父亲十分重视孩子们的教育,在供养几个孩子读书的事情上,从不吝啬。在张谨的记忆里,父亲温和又善良,很少采取严厉的批评教育,而是循循善诱,讲究方式方法。
只有一件事例外——张谨要学打银饰。
在老家,父亲有一柜子祖传下来的锻造工具,放在一个黑乎乎的小工作间里。张谨从小就十分愿意待在那里,她会抓住一切机会,溜进作坊,去观摩父亲打造银饰的过程。但是在苗族的传统中,银饰锻造技艺严格遵循“传男不传女”的族规,这条规矩如同大山般横亘千年。
也因此,作为女儿的张谨鲜少有机会涉足这门技艺,同为女性的母亲也只被允许参与清洗一类的辅助性工作。
只有当家中来客定制银饰时,她才能借机接近这门她渴望学习的手艺。因为在客人面前时,父母不会批评她进入作坊。
在父母看来,对于大山里的女孩,教师是最合适的职业。作为一名“乖女儿”,张谨1999年以优异成绩考入天柱民族师范学校,学习师范专业,几乎已经踏上了父母期许的道路。尽管如此,幼时苗族银饰技艺在她心中种下的种子并未被彻底掐灭。在师范学校读书期间,张谨遇到了恩师龙潜珍,一名贵州籍少数民族画家。出于对艺术的喜爱,张谨开始利用业余时间跟随龙老师学习国画和剪纸。
“那时候很多同学去歌舞厅,我就很喜欢跟龙老师学习。他一个假期收40块钱学费,这个学费对于现在来说是微乎其微的。对我这个买不起笔墨纸砚的学生,他都用自己的材料。”对于这段经历,张谨自述,自己有幸受到老师的器重和偏宠,这段学习经历也为其后来的学艺生涯打下了铺垫——国画基础为她打下来较好的美术功底,而剪纸技艺则与苗绣中制作绣样的工艺互通。
2002年,张谨从天柱师范学院毕业,恰逢黄平县翁坪乡的一所山村小学招聘教师,张谨便应聘到学校执教。由于当地教育资源的匮乏,老师往往需要身兼数职,张谨同时承担了语文、数学、英语、体育、美术等多门课程的教学任务。在三尺讲台上,她用粉笔为大山里的孩子勾勒山外的世界。
执教两年多来,张谨接触了学校共计五个年级、十个班级、一百多个孩子,其中有许多都是留守儿童。作为一名新人教师,她怀着年轻人的热情而来,教学成果也十分喜人,执教科目的期末考试成绩在乡镇名列前茅。按照彼时的发展,张谨也许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然而,被大山里无数包含希望与无奈的生命触动着、推动着,张谨少时种下的“种子”开始破土发芽,引着她迈向更加曲折、广阔的人生。
家访、打工潮与烧火的木墩
在美术课上,张谨曾让孩子们画出自己的梦想。很多孩子在画本上歪歪斜斜地画着绿皮火车、中巴车。“老师,这是我爸妈回家的时候才可以坐的车。”
执教期间,张谨接触到的留守儿童们往往有着相似的成长背景:他们的父母到浙江、广东等沿海一带的工厂打拼生计,孩子则交由老人抚养又或独自生活。大规模的、持续性的人口流动伴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进程,成为城市化、现代化进程中的独特社会症候。“候鸟”式迁徙的流动劳工谋求着更好的工作机会与生活条件,而传统的家庭结构与代际关系则因此被拆解、重构。年轻一代的大量外流,留下了空心的农村和许多无所依靠的留守儿童。
打工潮的背面,是乡村的空心化。更令张谨担忧的是,这种匮乏不仅是物质上的,更是有关教育、文化和未来的“复义性贫困”。
作为老师,张谨经常到学生家里家访,而正是在这一家一户的走访中,她意识到,铺开在她面前的,不仅是学生们个人的境遇,更是整个黄平、整个贵州、乃至整个中国乡村的共同遭遇。
2003年的深冬,天空飘着冻雨,山路崎岖,冰雪湿滑。寒假在即,张谨到学生家里家访。她对一个名叫小美的学生印象深刻,“瘦小、早产、父母无力抚养”,因此被年迈的老人收养。到了学生家里,只见三间四面漏风的小木屋,和两位佝偻着背的老人。奶奶在微弱的灯光下缝补旧衣服,爷爷则抡起斧头,把旁边的一个大木墩劈开当柴烧。
木墩是打银用的,油润、光亮,哺育了好几代人。张谨还来不及反应,老人便手起斧落——这是真正触动张谨内心的瞬间。她记得寒冷的胁迫下,老人的辛酸与无奈,“他说,‘你看这个木墩子,以前我也是做这个的,现在都不做了。年轻人都到沿海去打工了,这个留着也没用,就把它劈开烧了’。”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不只存在于老人叙述中,张谨的两个姐姐也早早离家打工去了,而这可能也是张谨学生们的未来。
也是在那一刻,张谨突然意识到,那些精美的传统银饰技艺,长久锁在苗族千年来“传男不传女”的规矩桎梏里,而它仅存的生机正在被贫困一点点磨灭殆尽。于是,她开始思考:如果把自己学到的绘画技能,与家传的银饰工艺结合起来,会不会让这门即将失传的技艺重新焕发生机?会不会能够改变家乡贫困落后的现状呢?
最终,张谨谢绝了校长再三的挽留,决心回家学艺。离开那天恰好赶上了阴雨天,但仍有不少学生和乡亲们自发来送别。她赶的是下午两三点左右发往从凯里发往施秉县的中巴车,这也是当时乡镇居民主要的交通方式。濛濛细雨中,顺着蜿蜒的山路,张谨看见山湾对面孩子和老人们挥动的双手。她在希望与无奈的交织里,也汲取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钥匙与花溪
在追求一条新道路之前,张谨首先需要面对的是父亲坚决的反对。听完张谨的想法,父亲重重摔门而去,银匠工具也被锁进了柜子。在父亲看来,这个一直乖巧听话的女儿突然如此叛逆,实在不可思议。
但张谨没有放弃。
她坐在小小的桌子边,把学生们的作品一一展示给父亲看。两人一同翻过歪歪斜斜画着绿皮火车的图画,翻过孩子们对父母回家的渴望……到最后,张谨和父亲都沉默了。张谨在当下与未来中抉择的同时,父亲同样在祖宗规矩和女儿的期盼中徘徊。到了夜晚,在张谨准备睡觉时,父亲忽然叫住了她,从小包里捞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走到工具柜前,沉声嘱咐她,“可以学,但不要太张扬。”
钥匙转动,尘封的工具柜打开了,张谨长达四年的学艺之路也正式开始。
学艺的过程极其艰辛:白天,张谨要跟随父母务农,因为家中还有弟弟妹妹需要学费和生活费;只有在傍晚和闲暇时间,她才能进入那个小小的银匠作坊。
由于没有足够的银供她练习,张谨只能用更硬、更脆的黄铜代替。黄铜的延展性也不好,敲制过程中经常会断裂。不仅如此,女性的力气相对小,敲击金属往往更加费力,也更容易因为力度失控而烫伤、砸伤。张谨的双手在学艺过程中遍布伤痕,指骨还骨折过两次。
熔银的过程更加危险。银水滚烫,经常迸溅在手臂上,留下难以消退的烫疤。有一次,由于地面湿滑,刚熔化的银饼掉下来,烫出了张谨手臂上最大的一个疤痕。在没有医院的大山里,苗医苗药里“补骨”的土方承担了治疗重任。通晓苗族传统文化的父亲,也担任张谨的医生。

图片描述说明:张谨正在制作银手镯
父亲的教学严格而系统,不论哪一道工序,张谨都必须做到合规合格才能进入下一个环节。除了父亲的标准,张谨对自己也有着极高的要求。为了掌握银饰的形态结构,张谨潜心观察自然中的花鸟形态,以反哺制银技艺。她还跟随父亲学习苗族古歌,了解民族的图腾纹样。“苗族总共有200多个支系,单在黔东南州就有100来种。每一种的手法和技法大同小异,但又略微有差别。”为了汲取更多独特的民族文化知识,学艺期间,张谨到过黔东南州的许多民族村寨采风,几乎走遍了十里八乡的村寨。
四年的学艺下来,张谨终于系统掌握了三十余类传统银饰器型的制作技艺,但代价是,她的双手也彻底变了形。

图片描述说明:张谨的手
2008年,出师的张谨怀揣着东拼西凑来的6000元,告别大山,来到贵阳花溪区的青岩古镇。张谨的父亲对花溪这片土地一直充满向往,还给张谨的大姐取名叫花溪。张谨到花溪创业,也算圆了父亲的“花溪梦”。
经营银饰生意并非一拍脑袋就能成的异想天开,张谨的银铺生意面对着现实中的层层考验。最要紧的是资金问题。蹲点考察过后,在青岩古镇最繁华的街道上租下一间不足12平米的店面,年租金27600元,这对当时的张谨来说,不亚于天文数字。她跟房东协商,先交几千元试营业一个月,所幸房东最终同意了。
然而十余平米的店铺其实简陋到了极点。张谨在里面支了一张小床,前面是店,后面是家,没有厨房,也没有独立卫生间。吃饭时,她就把锅碗瓢盆搬到室外,用电磁炉在店门口做饭,吃完洗净后,再把厨具收回床脚底下,开门营业。
每天白天,张谨会穿着民族服饰,在店门口现场制作银饰,每每都能吸引众多游客围观。因为女匠很少,游客们觉得新奇,生意机会随之而来。那一年,张谨挣了七八万。
但第一桶金对创业初期的艰辛作用甚微。起初,游客们觉得传统银饰款式陈旧,所以虽然被女匠和民族特色吸引,但最终真正消费者寥寥。因此经营状况时有波动,但张谨没有气馁。运作资金严重不足让张谨必须精打细算使用每一分钱。
每天早上卖掉几件银饰后,张谨要先从青岩古镇坐中巴车到花溪,再坐203路到老火车站,最后再转车到市区赶到贵阳大十字喷水池购买银材料。来回一趟要花费大半天时间。资金链断裂时,她就把卖不出去的银饰融掉,重新打造。有收入了就“买个两斤银子回来,马上做成银饰卖掉,然后再去买”。
更拮据的时候,张谨也变卖一些乡下收来的老物件。小孩的花帽、穿旧的衣服、淘汰的饰品……2000年初,在苗乡,民族工艺品并不值钱。一顶手工绣的旧帽子,只要五毛钱。“五毛钱收来的手工绣帽,我卖五块钱。(我)实在太缺钱,看见钱就卖。”
那些年,张谨手中经手流转过许多不同民族的传统工艺品,现在看来都十分珍稀。比如一个亻革(拼合字,音同葛)家人的红缨帽,亻革家人自称是后羿的后人,因此佩戴红缨帽,以羽毛寓意弓箭。现在谈起这些低价变卖的老物件,张谨仍然觉得可惜。
这样窘迫的状况持续了两三年。期间,张谨也在思考如何让传统银饰更符合现代审美。她深入市场调研,发现消费者既喜欢民族元素,又追求时尚设计。于是,她开始尝试将苗族的龙纹、凤纹与现代简约风格结合,设计出既有文化底蕴又符合现代审美的银饰。
随着银饰设计的审美更新,2011年张谨的事业逐渐有了起色,收入开始翻番,一年可以挣到十来万。也正是从此时起,张谨感觉时机成熟了,可以开始实现当初的梦想——让年轻人回到家乡。

图片描述说明:张谨的工作台
返乡、修渠歌与民族品牌
当年春节,张谨回到老家。她向在广东打工的堂弟了解他的工作状况。堂弟说,自己每天从早上7点多上班,一直持续到夜里12点,有时甚至加班到凌晨2点,睡觉时间仅几个小时,工资却只有2500块一个月。张谨立刻说:“我在旅游景区,一天平均上班8个小时,也能挣这个你信不信?”这番话让堂弟半信半疑,甚至质疑她是否在做传销。彼时,亲戚们都还不相信苗族银饰技艺蕴藏的潜力。
虽然堂弟对张谨表示怀疑,但是在父亲的鼓励下,她的亲弟弟选择从流水线工厂上返乡,跟姐姐学习起了银饰技艺。过去的师徒传承传统中,讲究“学艺三年,谢师两年”。而张谨免去了这些繁琐的流程,不再要求徒弟无偿为自己劳动。没有了“谢师”的时间,学徒能够更快地掌握银饰制作工艺,并自立门户。
在张谨的悉心教授下,弟弟仅用一年就完全掌握了银饰制作工艺。学成之后,张谨的弟弟回到凯里老家开办工厂,专门为张谨承接半成品订单,也批量生产一些大货。很快,弟弟也挣到了钱,在老家修成了一座漂亮的四合院。
这些年来,随着贵州旅游业的发展,贵州的少数民族文化也逐渐进入了大众视野。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看到了这个变化,也开始回乡创业。张谨和弟弟算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而现在,古城街区热闹了起来,银饰、蜡染、苗绣、服装……各色店铺林立,过去藏在大山里的民族工艺品有了销路。
这种反哺不仅带动了贵州的民族工艺产业发展,也推动了乡村振兴与文化传承。通过苗族银饰技艺,张谨所带动的不仅是个体的脱贫致富,更是一种以文化为纽带的乡土重建——从大城市回乡的年轻人不仅带回了劳动力,也将一对对父母、一个个儿女还给大山中守望的亲人;家庭重归圆满的同时,新生的力量、新鲜的血液加速了传统技艺在新时代社会中的新陈代谢,让其从奄奄一息的状态中焕发活力与生机,成为一方支柱产业,社会生态在反哺家乡的潮流中形成了循环。

图片描述说明:张谨开办培训班的照片
2014年,一个偶然事件触发了张谨的品牌意识。一群来自外省的退休老人在青岩旅游时聊起,他们从韩国、日本高价买回了浙江生产的马桶、电饭锅。明明是“MADE IN CHINA”的产品,却要从国外花高价买回来。
“我听了觉得很痛心,这反映了我们民族文化不够自信。”因为这件事,张谨心中油然而生品牌意识和宣传本民族文化的责任感。她开始思考,如何让苗族银饰不但以一件旅游纪念品的形式出现,而且成为能够承载文化价值、传递民族精神的民族品牌。有了这个打算,张谨开始利用淡季时间回老家,走乡串寨地拜访老人,从在地的文化中汲取创作灵感。

图片描述说明:部分创新银饰作品

图片描述说明:部分创新银饰作品
随着对民族文化研究的深入,张谨开始学习侗族、水族等其他民族的文化元素,进行跨民族的文化融合创新。“用苗族的锻造技艺锻造侗族的非遗神话,用三都水族的马尾绣制作苗族的极品鸟图腾……”。在张谨的工作室里,不同民族文化元素、不同种类的民族工艺的融合随处可见。
对于张谨来说,重要的不仅是文化工艺的相互融合,还有在这一过程中人与人的联结。在靠手艺致富后,张谨也从不藏私。张谨多次开办技能培训班,带动农村留守的妇女一起学习苗绣和苗族银饰等技艺,并将她们吸纳到自己的工作室中就业。“应该让若干个人和我接触,从我这里学习……去培育无数个我,超越无数个我。”过去,张谨遇到不少生命中的贵人,她靠自身的坚持和好心人的相助打破了旧时代传承规矩的枷锁;而现在,她正在凭借自身的能量,帮助他人挪下身上的“重枷”。
在访谈的尾声,张谨提起了一首令她影响深刻的苗族古歌,歌词翻译过来大概是:
修渠要修宽
心宽渠自长
人心如渠水
长流天地宽
修渠要有宽心肠
莫惜工时与钱粮
一石一泥用心砌
清水流过养八方
张谨这样描述歌词的内核:人心中应该怀有包容与大爱之心。在修建沟渠的时候,得怀着大爱精神,不吝惜劳动和材料,多付出一些时间和精力。这样,沟渠才能足够宽阔,水流才能灌溉大面积的农作物,最终获得好收成。

图片描述说明:以苗族修渠歌为灵感的银镯
张谨把这首歌的精神融入一款银饰的设计中:以波浪线象征沟渠,两头是爱心,旁边配以麦穗装饰。这些作品“做得慢,卖得快”,事实证明,张谨的创新得到了市场的认可。在工作室里,我们见到了许多这样匠心独运的优秀作品——有银质的飞机高铁模型,有取材于《哪吒》系列电影的莲花饰品,有连缀贵州各个旅游景点的“黄小西吃晚饭”(即黄果树瀑布、荔波小七孔、西江千户苗寨、赤水丹霞、万峰林和梵净山六个景点的谐音缩写。)画……
从一个打破“传男不传女”禁忌的苗家女性,到少数民族文化传承的领军人物,张谨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完了这条路。她的经历似乎像那条修渠歌所揭示的智慧:真正的匠心,不仅在于技艺的精湛,更在于怀揣大爱,用一锤一锤的坚持,修筑通向美好生活的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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