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足世界杯：在“超越”之前，女子足球如何定义“伟大 ”？

图源：微博@FIFA世界杯

北京时间7月22日20时，中国队在2023年国际足联女足世界杯上完成首场亮相。比赛89分钟，丹麦队打进一粒角球，中国队0比1憾负丹麦。经过了“相当令人满意”的上半场以及比分持平的下半场，这一结果相对令人遗憾，此后的小组出线之旅也将更为艰难。

“中国女足0比1丹麦女足”的话题迅速登上微博热搜第一。在新浪体育的赛讯消息下，“败笔”“尬吹”等负面评价有之，鼓励亦有之。输球的争议性背后，我们能看到，在世界女子足球发展的当下，人们对中国女足的定位与认知并不一致，而这种差异对女足的发展并无裨益。

赛讯下的网友评论

图源微博

“超越伟大”（Beyond Greatness），这是本届女足世界杯的主口号。国际足联对它的官方阐释为“旨在通过女足世界杯和女子足球的力量，团结和激励世界各地的人们”，从24支扩容到32支球队的规格也在商业化考量的基础上，反映出国际足联“将女足运动带入全世界球迷心中”的目标。因此，不管“伟大”这个词显得多么隆重，最重要的还是“超越”的行为本身所蕴含的力量。

7月20日的揭幕战，东道主率先勇于尝试挑战自我，国际足联排名26位的新西兰队1比0爆冷赢下排名第12位的挪威队，取得了新西兰队在成年组世界杯上的首次胜利。新西兰女足的回抢速度、拦断次数和逼抢强度为其带来了女足世界杯官方所承认的“完美的开局”，更证明了女子足球带来惊奇与创造历史的可能性；展现风采的也不止是保持了整场高位逼抢和积极跑动的赢家，挪威队后腰7号叙斯塔德·恩根就以11.89千米的跑量，证明了比赛双方接近均势的角力。现场42137名见证历史的观众，也写下了新西兰足球比赛观看者数量的新记录，从扩大女足影响力的角度讲，这无疑是最令人满意的部分。

新西兰获得在世界杯上的首场胜利

图源：FIFA官网

此外，新西兰队中后卫丽贝卡·斯托特（Rebekah Stott）在2022年抗击淋巴癌成功时接受采访，表示在抗癌过程中，她获得了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足球界的支持，在她看来，二者是“激烈的对手和坚定的朋友”——而这也是超越。

正如开幕式的主题是文化起源、女性赋权和足球团结（cultural origins, female empowerment and footballing unity），地域文化与性别特质的特殊性固然需要呈现和弥合，但更重要的是关注国际主义体育精神下的团结一致。

女足世界杯揭幕战上的小观众

图源：微博@FIFA世界杯

体育新闻事件的价值在于创造共同的瞬间，令大范围的受众群体产生共同记忆并使之留存。对于平时不那么关注足球赛事的人来说，“中国女足”这四个字相关的最近的记忆点，还是2022年中国女足时隔16年夺得亚洲杯冠军；再往前追溯，便是铸造了“风雨彩虹，铿锵玫瑰”荣誉的1999年世界杯亚军。而中间起起落落的二十多年，以及世界足坛局势的演变，都被昙花一现的成绩乍眼盖了过去。

而对女足成绩的赞扬，往往又在很大程度上包含着对中国男足成绩的不满。而事实上，男女足不应当是“此起彼伏”的关系，从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上来讲，二者的发展必然是统一的、整体的。鉴于国际足联在20世纪70年代才接纳女足运动，起步更晚的职业联赛女足受制于竞技水平和市场竞争机制，在球员薪水、日常运营资金等方面都很难与男足直接相比，根据2021年国际足联的女足发展报告，全球目前的女足俱乐部中只有8%实现盈利；很多时候，它必须依靠男足俱乐部，在场地、设施、团队等方面实现共享发展。

足球运动本身的推广也并非势如破竹。从破纪录的门票销售量到全球四分之一人口的收看率来看，2023年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国际足联女足世界杯将成为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一届世界杯，但在7月17日新华社的报道中，奥克兰的街头仍是一片平静，电视里所有的体育频道播放的都是橄榄球比赛。

而当视线回到中国情境，新型举国体制的探索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女足人口和女足运动水平发展的“基本盘”，但也需要中国体育探索足球事业整体发展的新形式、新路径。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对女足的关注和支持，应当基于女足和足球本身。国家队球员王霜曾在2019年发布一段球迷迎接失利归来的巴黎圣日耳曼女足的微博视频，并配文：“什么时候你们支持女足的角度不再是为了讽刺男足，什么时候你们的支持是能看到不仅仅在国家队的我们，还有俱乐部其他踢球的女足球员们，给她们带来踢下去的意义，那么我们中国女足在未来才会真正强大。”

中国女足在今晚的世界杯比赛中

图源：新华社

水庆霞在赛前专访中表示，重要的是“大家都能够正确定位”，有困难也去挑战、知难而不抱怨。因此，在“超越伟大”之前，先放平心态、实事求是，这是我们作为观众观看女足世界杯的必要条件。

当有更多的女孩参与踢球，不论是职业还是业余，不论在哪个年龄段；当更多人能真正为女足而关注女足，真正去讨论、支持、了解，而非对比、唱衰，女孩们挑战自我的决心与征战世界的勇气才能彼此激发和辉映。

进一步地，当更多人能够享受足球比赛的过程、赛场的氛围，更多的国内比赛能够有足够数量的观众；当足球队伍在本土语境中探索出更为体系化、现代化的有效培养模式；当更多的青少年与成人赛事及队伍取得现实进展——譬如琼中女足，在一个仅有20万人口的小县城中“勉强”组织起队伍，却一路走到“哥德堡杯”的国际赛场并获得奖牌，成为未来国家足球发展的支撑——我们才有底气去期待，未来可以在中国乃至世界范围内推动男女足的共同发展和进步。

参考资料：

1. 人民体育：中国女足 世界杯目标不只胜负

2. 新华社：女足世界杯｜“看不见”的世界杯

3. Bilibili@杨茗茗Ymmmmm：女足和男足可以实现同工同酬吗？体育界的工资，都是男女有别吗？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CA4y1X7yU/?share_source=copy_web&vd_source=59dc9fb22e756106ef2ab7c5a38e7442

4. FIFA: Culture, empowerment and unity to the fore in Auckland Opening Ceremony

5. FIFA: The biggest ever FIFA Women's World Cup

6. FIFA: Stott: I feel like I’ve come home after beating canc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