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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

司若 赵静超 | 融媒时代纪实性视听作品创新模式研究

来源:清华传媒评论 作者:司若、赵静超

由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司若、沈阳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讲师赵静超所撰写的《融媒时代纪实性视听作品创新模式研究》一文荣获优秀电视文艺论文(第六届星光电视文艺论文评选)二等奖。


中国电视“星光奖”是由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主办的政府奖项,以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三性统一”作为评判标准,“星光奖”是与中国电视剧“飞天奖”、中国电影华表奖并列的国家广电总局3个政府大奖之一,是中国电视艺术的最高奖项。


融媒时代纪实性视听作品创新模式研究

融媒体时代的到来,纪实性视听作品内容生产方式、传播形式、节目样态正在经历新的变革。《融媒时代纪实性视听作品创新模式研究》在媒介融合的时代背景与传播生态环境下,基于《如果国宝会说话》《国家相册》《故宫100》《奇遇人生》《上新了·故宫》《国家宝藏》《百心百匠》以及“一条”“二更”公众号播出的现象级纪实性视听作品的研究,具体阐述微纪录片、真人体验式纪录片、纪实短视频等不同文本类型的视听作品,在类型开辟、内容理念及形态表达方面的多样创新。无论是元素更新还是模式融合,彰显了纪实性视听作品在回归纪实本真属性外,融媒时代的内外部环境也形塑了纪实类视听作品的多元创新活力,赋予了其广阔的价值增值的文本空间。


1997年,麻省理工学院数字媒体专家珍妮特 ·穆 瑞 ( Janet Murray) 的著作《全息甲板上的哈姆雷特: 网络空间中的未来叙事》( Hamlet on the Holodeck: The Future of Narrative in Cyberspace) 中,提到电脑对未来叙事的重大意义: “船、车、飞机看上去是我们手和腿的延伸,电话是我们声音的延伸,书是我们记忆的延伸。美国媒介研究领域领军人物、麻省理工学院媒体比较研究中心创办人亨利·詹金斯在其著作( Henry Jenkins)《融合文化: 新媒体和旧媒体的冲突地带》 ( Convergence Culture: Where Old and New Media Collide),提出了新旧媒体融合,“通过融合,内容流跨越多个媒体平台。在不同媒体进行合作的情况下,媒体受众几乎能进行他们想要的任何娱乐体验。”媒体内容在不同媒体系统中的循环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消费者的积极参与。消费者积极寻找新的信息,并且在分散的媒体内容中寻找各种联系。个体的参与看起来力量不大,但是利用新媒体工具,个体们通过集体智慧( collective intelligence)。


综合上述理论的阐发,当下媒介状态和媒介环境的变化在于,一方面电脑、网络等对于文本叙事和内容创新模式产生了深远影响。另一方面,受众的主体能动性被深入强调,预示着内容创新模式的可突破方向,如何极大程度调动受众参与是主流。受众对视听作品观点的输出与表达,对于关注作品的自动转发,甚至是对于作品创作的参与,都在成为一种必然趋势。


总体而言,《融媒时代纪实性视听作品创新模式研究》提出融媒时代纪实性视听作品的模式创新集中在两个维度,第一,制作与类型模式创新。在制作上以受众为中心,作品篇幅被压缩,视听手法流行化、平民化、个人化; 类型上故事先行,娱乐大众的倾向明显,重视文化知识的普及,用素人和明星个人视角取代全知视角。第二,观看与参与模式创新。内容的多平台流动,观众在移动端观看更具灵活性和自主性。碎片时间零散观看,以及刷剧模式( binge - watch) 。


具体而言,《融媒时代纪实性视听作品创新模式研究》选取微纪录片、真人体验式纪录片、纪实短视频作为主要阐述对象,并以相关现象级案例进行佐证,研究其在融媒体环境下的创新内核。


微纪录片: 表达新形式,传播新受众

微纪录片是传统纪录片在融媒体时代发展的产物,新媒体用户较传统媒体也呈现新的收视习惯,即收看时间的偶然化、收视时长碎片化、收视人群年轻化、收视氛围轻松化、收视诉求分众化。《融媒时代纪实性视听作品创新模式研究》对于“微纪录”概念进行了特定解释,对微纪录的创新性表达进行高度总结。


微纪录更加注意对纪录片本身时长的比例压缩,篇幅控制的同时,输出多元核心主题。除此之外,微纪录片基于融媒体传播环境,短平快的新特性凸显出来。从叙事视角来看,褪去了传统纪录片的沉闷、严肃与刻板,改变叙述角度向个人化、平民化、故事化转变。这种叙述角度的变化,一方面,迎合了受众碎片化收视习惯。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 发布第 42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 2018 年 6 月,我国网民规模达 8.02 亿,网民通过手机接入互联网的比例高达 98.3% 。我国网络视频收听收看设备进一步向手机集中,74.1% 用户使用手机观看过短视频,手机成为受众接收信息、欣赏节目的主要载体。伴随受众生活习惯与快节奏的生活状态,微纪录片形式是受众在碎片化时间段,趣味性与益助性兼具的内容填充。


另一方面,在成分复杂的大众语境中,围绕年龄层次不同,文化程度不同,兴趣爱好不同,风俗习惯不同,人种民族不同的受众,微纪录片传播分层受众,以微纪录片《如果国宝会说话》和《说唱俑: 2000 年前的rapper 长这样》为例,以国宝的拟人角度描述说唱俑,以“笑如弯月”“苹果肌”“可爱的面容”等轻巧、生动、活泼的词汇自述,使文物与受众形成平等的对话。以《故宫 100》中《皇帝的归宿》为代表的微纪录片,语言方式平实、新潮、网络流行用语使用频繁,更能调动影片整体轻松的氛围,通俗易懂。以更加轻盈的呈现,避开了厚重繁冗的常规式叙述方式,有效传播更多层受众群体,消除代际传播壁垒。


随着自媒体的高度发展,个体意识的空间觉醒,受众渴望接受新领域的知识以及了解久远的历史,同时又渴望自身情感的调动和自我意识的投射,渴望在欣赏艺术作品时达到“共鸣” 的目的,这种“共鸣”其实是对观众情绪最大程度的调动。《融媒时代纪实性视听作品创新模式研究》以微纪录片《故宫 100》第一集《天地之间》,《故宫100》开篇,以及《再见紫禁城》为典型案例,总结了微纪录片通过叙事角度的个体化和叙事方式的故事化调动受众情绪,拉近与观众的距离,让受众成为历史的亲历者,带领受众沉浸于历史场景的还原中,能够最大程度调动受众的情绪、情感,提升传播效果。


真人体验式纪录片: 纪录片为本,真人秀为形

体验式真人秀就是为了更加贴近年轻以及较低文化水平群体做出的新的尝试,同时网罗了一部分为了缓解工作生活压力又希望获取相关知识的受众。媒介融合背景下,如果是说创作主体、投资资本、播放与宣发平台融合改变的只是纪录片的创作环境的变化,那么真正的融合更应是节目形态之间的楚河汉界的消融,真人秀是一种喜闻乐见的娱乐节目形式,本身有较广泛的受众群体,将纪录片与真人秀两种不同的节目形式融合、变革,形成了时下火热的纪实类真人秀,也有人称之为纪实综艺节目,野外真人秀、纪录片式的真人秀,笔者认为称作“真人体验式纪录片”。这类纪录片以《奇遇人生》《上新了·故宫》《国家宝藏》《百心百匠》等为佐证案例,活跃在各个平台进行出圈传播。


融媒体语境下,真人体验式纪录片输出的主体内容更加细分垂直,囊括万物。主要在秀景物、秀美食、秀国宝、秀故事、秀当地的风土人情等,内容的多元变幻,“秀”的主体迁移以及节目性质的变化,都不妨碍真人秀类视听作品的本质发生改变,正如文章中阐述的“秀的却是纪录片的本质——真实。”


真人体验式纪录片的创新集中于“真人秀”的主体迁移——文章指涉的“主体迁移”是指体验主体的三重身份,在这类视听节目中,明星有三种身份,既是讲述者、体验者,更是观众的替身。以明星为观众的身份投射,以明星为线索,带领受众去实际体验,更加容易引导观众在节目中寻找到自我投射,获得身份认同以及情感共鸣。腾讯视频推出的《奇遇人生》为典型案例,以小s的真实体验,分析这类纪录片通过发挥明星的作用,明星作为叙述线索,在其承担讲述者、体验者角色,更是代表受众的感悟者。带领观众进入情景、引起深度共鸣,凸显真人体验式纪录片的本质。


叙述手法转变——纪录片向受众的靠拢。真人体验式纪录片向受众靠拢的过程更是主动挖掘受众潜在需求,激发共情共鸣共享,吸引受众关注的思路转变。叙述手法的多元在于,不仅借助明星的召唤,更在于叙述主体的拓展。以传统文化类电视纪录片《上新了·故宫》利用“悬念的不断营造”,“历史渊源的明星加入”,在故事线索的推进中,以轻松的氛围与历史的神秘交融,为观众营造完整的历史呈现。明星讲述、专家讲解、智能机器人、故宫御猫多种方式结合,用多元的角度、口吻、姿态讲述不同的故宫侧影,为受众提供更多理解的角度以及选择,更容易覆盖广泛的受众。


年轻潜在受众——文化类节目传播的扩展。这一创新在文化类纪实纪录片中成效显著,增加了纪实性视听作品的潜在受众。文章指出:体验式纪录片中的“体验” 的本质是探寻,是由不知道到知道的过程,这个过程受众也全程参与,明星是对观众的一种带领,观众跟随着自己喜爱的明星,去探寻、去了解历史和传统文化,观众从对明星的注意力,逐渐向主题内容迁移。以《国家宝藏》为例,顶级明星成为每件国宝的守护人,以讲解演绎的方式,代入国家宝藏背后的故事。基于明星强大的影响力和流量优势,拉近与受众的传播距离,形成文化类节目的拓展传播。


纪实短视频: 个体表达,受众共创

融媒体时代,纪实类纪录片的创新特性得到更有效的发挥。媒体融合带来的显性改观不仅在于观众接收内容信息的渠道宽泛,更是传播渠道的拓展。人人都是内容生产者。受众个体自我表达的诉求越来越强烈,受众被赋予内容制造、情感抒发的自由权利,更加积极主动地参与带有鲜明个人风格的视听作品创作,转发、分享独创作品到线上社交平台,并可以相对自由地在个人社交平台转发与评论视听作品。同时,也有更多可选择的内容创作机会,通过新媒体渠道参与专业的作品创作。基于此,内容共创更成为一种融媒体时代的必然趋势。


相比纪录片在融媒体时代的优势更加明显,纪实短视频的模式创新主要体现在:首先,纪实短视频是新传播载体的产物。在融媒体环境下,纪实类短视频是纪录片品类的新外延。纪实短视频相较于微纪录片来讲,更加紧密地结合新媒体的生长环境,是媒体环境催生的变异形式,更加草根化。纪实短视频更多是指在新媒体公众平台诞生并播出的,新媒体渠道播放、新媒体渠道宣发、新媒体制作,受众参与内容共创的纪实类短片。以社会普通个体为叙事切口,聚焦身边的小人物,烟火气十足,引领观众自我关照。微信公众号“二更”的短片《北京,在路上》讲述新晋妈妈小楠和单身北漂青年阿彬的真实故事,唤起受众价值观的共振,或是窥见自己成长的影子。


引发全民纪录风潮——内容共创。融媒体时代改变了受众与传播者之间传统的传受关系,使信息在传播者与受众之间呈现双向传输的互动行为。受众参与方式不仅在于评论、转发、点赞等,而是作为展示主体更加深入参与内容本体的创作,贡献创意灵感。受众的参与已经不仅是受到纪录片感召发生思想或者行动改变,而扩展为对内容生产和文本传播的参与。具体表现为受众通过弹幕、社交网络评论等方式来改变制作方制作策略,使用拼贴、剪辑等方式来创建新内容,通过众筹、转发、评论等方式支持、促进内容制作和传播。这种用户“在场”的方式,生动诠释了短视频平台二更提出的“新纪实”的概念,让用户成为故事的主角,成为节目共创的重要力量,并聚力融汇成观察这个时代的敏锐。文章以《购物车相亲》, 2018 年七夕《飞越万里去见你》视听节目为例,再次强调了纪实短视频的创新性内容制作理念,受众是内容共创的主角。


转发与评论——纪实短视频显现长尾效应。融媒体时代的纪实性视听作品长尾效应不仅体现在与传统媒体相对立的“一次性播出”,被多受众、多频次播放的特性,更突出的特征是: 转发与评论。诞生于新媒体平台,新媒体的“转发”与“评论”的特质使受众的情感和情绪得到满足。以二更公众号的纪实视频《姐妹饺子馆》《南京警察故事》为例,阐述纪实纪录如何成功激发受众情感或情绪的内心获得满足与认可,受众将感到共鸣的内容或者展现社会问题的视频加以评论并多平台抒发,借助互联网本身带有的群众围观效应,促成作品广泛发酵和多次传播。这也正如詹金斯所提出的,基于媒体融合,个体群体力量的增加,用户成为“可散播的媒体”本身,所制作的内容可以通过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多种渠道进行分享。


基于当下宏观背景,《融媒时代纪实性视听作品创新模式研究》对纪实性视听作品的未来创作和产出方向进行了概述。从内容上看,这类作品会更加体现国家意志,回归主流话语权,为正能量的传播以及主流价值观的传播提供更多表现形式,覆盖更多受众。此外,《融媒时代纪实性视听作品创新模式研究》以客观且思辨视角提出融媒时代纪实性视听作品创新模式的研究,需要继续思考的问题在于,纪实性作品目前的创新特点是否会对其本体特征产生不可逆转的破坏? 另一方面是对过度娱乐化的担忧。当前的纪实性作品因以受众为中心,而有取悦受众、娱乐性增强的倾向。曾开启“刷剧文化”的 Netflix 如今不再主动提及“刷剧”这个概念,因为这有破坏其目前塑造的品质优异原创内容风格的可能。在严肃内容与娱乐界限不断模糊的媒体素养环境里虽然流行文化对于民众有重要意义,但是过分的娱乐化是否会阻碍严肃美学和有教育意义内容的传播?



编辑:liuyx